(圖:他轉頭看著天空的雲彩,微笑:「到最後...還是這樣...」)
在小醍回家的路上,總會有一個看似流浪漢,但卻沒有碗,也不點頭,而且雖然邋蹋卻從來不髒的人,無論小醍在什麼時後經過這條路,那人一定都會在那個地方。
小醍對這個人其實很好奇,看起來不像在行乞,又不髒,卻成天坐在那,是在做什麼呢?在等人嗎?怎麼可能等那麼久?難道那人像是那種狗在等死去主人的故事?像這樣的問題,每看到那人一次,總會想個幾秒,但是她還沒有無聊到對那人搭訕求證,而且,她很忙。
這天,小醍很難過,因為她偷偷寫的詩集被燒掉了,一個人在路上逛,又遇到這個人,她走過去,蹲在那人身旁,這個人沒有反應,小醍道:
「我真羨慕你!」這個人對小醍看了一眼,又轉過頭隨意看著遠方,小醍用食指搓了一下那人的肩,
「我在和你說話!」那人轉過頭來,打量了一下小醍,
『女孩子蹲這樣不好看哦!』小醍笑道:
「這個不用你管!不過你也是第一個管這種事的人。」
『哦?』兩人沉默,片刻,小醍道:
「我老是看到你在這,你到底在幹麻?」
『沒幹麻,等死。』
小醍微微往旁邊遠離了那人一點,「你的精神正常吧...?」
那人笑了起來,「哈哈哈!再正常不過了,小女孩,你找我有什麼事?我可不是什麼張老師哦!還是你愛上我啦?哈哈哈!」
小醍起身要離開,可是才走一步,又回來,
「喂!我問你,你沒在行乞吧?」那人又大笑了
『哈哈哈!行乞?我可是很有錢的!』
小醍又起疑那人是神精病,那人看了小醍的神情猜到幾分
『我從來不髒吧?我看起很健康吧?』
小醍打量了一下,蹲了下來,「說真的,你為什麼老是在這?」
那人低頭沉思了片刻,道:『這樣吧!你先告訴我你為什麼在這。』
小醍道:「嗯...我寫的詩被燒了,我很難過。」
『為什麼你寫的詩會被燒?』
「他們不希望我寫詩,希望我好好練柔道。」
『你不喜歡柔道?』
「我是女孩子耶!為什麼我要去碰那種像暴力的東西!朋友遇到變態,總是希望我用柔道去教訓他們,可是我根本不想用,就算我自己被騷擾也一樣,我不喜歡那種把別人打倒或摔出去的感覺,但是他們總是會說,我應該教訓他們,或說我不夠朋友。」
『那為什麼他們要你練柔道?』
「他們說我有天份。」
『天份?』
「嗯。我只要短時間的訓練就可以抓到要領,而且能很直覺的迴避對方的擒抓。」
『所以他們希望你好好練習柔道而不要成天只想寫詩?』
「嗯,他們說我詩寫得不好,沒前途,應該好好練柔道,得到世界冠軍光耀門眉。」
『這樣嗎?嗯...我有點羨慕你。』
「你在說什麼?我才羨慕你呢!」
『羨慕我?為什麼?』
「你自由自在,沒人管你,也沒人要你一定得做什麼。」
『是啊...我擁有自由。』
「對呀!這樣很好!」那人抬起頭看看天空,又看看小醍,低下頭道:
『我年輕的時候,從來不知道自己要做什麼,從來也沒有人告訴我我該做什麼,因為我總把事情搞砸,他們說,我無論做什麼都不會成功。』
「他們好過份哦!」那人對小醍抱以一個感激的微笑:
『那個時候我很不服氣,所以我力爭上游,我心裡想著,我要成功給你們看!』
那人低下頭,雙手摀住臉,小醍看那人這個動作,心裡明白,沒說什麼,一會兒,那人繼續說:
『當然,這一切不可能順利,我不斷的受到冷嘲熱諷,沒有人對我抱以期待。』
「那...後來呢?」
那人微笑道:『我成功了!我成了大企業的老闆。』
「那真是太好了!不是嗎?」
『呵呵,我起初也這麼認為。』
「難道你倒閉了?」那人大笑:
『哈哈哈!我想你的詩應該不會寫得太差才對!不,我沒有倒閉,我每個月領退休金,現在我的企業傳給一個很有企圖心和才能的小伙子。』
「那後來到底怎麼了?」
『那些原本不對我有所期待的人,有的轉而對我笑臉以待,有的避而不見,有的仍然在說:看著吧,那傢伙不久就會失敗了!』
「...」
『我每天會有很多應酬,大部份的人看到我都畢恭畢敬,在我耳邊所聽到的,也盡是好聽的話,僅管我無法分辨熟真熟假。』
「...」
『我突然覺得好孤單,我不是成功了嗎?為什麼沒有人真心祝福我?』
「...可是你很自由。」
『是啊!但是我也很孤單,當我退休之時,辦了惜別會,當我退休之後,沒有半個人來找我。就好像無論我做什麼,我都不存在一樣。』
那人有點激動,小醍幾乎不知道如何回答他的話,
『有點晚了,妳回家吧!』
「...嗯。」小醍往回家的路上走,
『女孩,』小醍回頭「嗯?」那人笑著道:『不要愛上我!』
「你也不看看你自己的年紀」小醍說著做了一個鬼臉,伴著那人的笑聲離開。
黃昏裡,一對母子經過那人面前,小孩抱著的小狗突然跳脫了小孩跑到馬路中,小孩不顧一切的衝過馬路,完全沒有注意到一輛汽車正向他駛來,在母親的尖叫聲之中,那人跳出去推了小孩一把,小孩飛了出去,在泊油路上滑了很長的距離,全身擦傷。
那人全身是血,他看著那母親抱著自己的小孩痛哭,聽到車門打開又關起來的聲音,接著是一名男子的聲音「你的小孩沒事吧...」後面的聲音他聽不清了,他轉頭看著天空的雲彩,微笑:「到最後...還是這樣...」
End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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