歐斯克離開之後,為阻攔崔莉而抓住她的僕人鬆開了手,被放開的崔莉,馬上走到坐在地上的漢拉德面前質問:
「為什麼要抓拉妮斯塔,還把她交給領主?」
崔莉的問題漢拉德沒有馬上回答,隨從把他從地上扶了起來,崔莉突然對只顧質問的自己有點羞愧,也上前幫忙。
「我不知道你在說什麼,拉妮斯塔是誰?」
「就是被你交出去的那個馬肯迪亞女孩。」
「哦?你怎麼知道那女孩叫拉妮斯塔?啊,歐斯克告訴你的吧,是這樣吧……」
漢拉德敷衍的說著,一邊整理自己的衣服,拍去灰塵。
「爸!」
漢拉德舉起手來要崔莉不要再說下去。
「交出那個馬肯迪亞女孩,是當然的,交出她,可以換到鎮上的安寧,身為鎮長,我不認為我這麼做有什麼不對!」
漢拉德站起來後,高過崔莉一個頭,他俯視著崔莉義正辭嚴的說。
「可是……」
崔莉想說什麼來辯駁,卻為之語塞,漢拉德接著說:
「崔莉,當初讓你和歐斯……那個馬肯迪亞男人走得太近,是我不對,現在的你,受到他太多不好的影響了。」說著嘆了口氣,「崔莉,你別忘了,馬肯迪亞人侵掠我們的罪行,好了,回家吧!」
說完轉身往鎮長官邸走去,崔莉還站在原地,雙手緊握著拳,突然大叫:
「爸爸大笨蛋!」
叫完轉身就跑,漢拉德吃了一驚,趕緊命身邊的隨從追上去,深怕崔莉又跑出鎮。
一路往前跑的崔莉,最後蹲在一間民房前哭了起來,她並不清楚自己為何會哭,只是感覺委屈、無力。
民房的門突然打開,崔莉趕緊站起來。
「對不起,我馬上離開。」她擦著眼淚,準備要走。
「哎呀,這不是吉伯森家的千金嗎?呦,原來你回來鎮裡啦,大家都很擔心你啊!咦?怎麼哭成這樣啊?誰欺負妳拉?告訴大嬸,大嬸一定幫你出氣!」
民房裡走出一位婦人,是雜貨店的大嬸,她一臉擔心的看著崔莉,崔莉揉著眼睛搖頭。
「唉,不然先進來吧!大嬸泡茶給你喝。」
崔莉不置可否,大嬸看著崔莉的模樣,嘆了口氣。
「大嬸今天沒開店,一個人在家很無聊,進來陪我聊聊吧!」
說著,牽起崔莉的手,稍稍側頭看著崔莉低著頭的臉。
「嗯?」大嬸做出探問的表情。
崔莉於是點點頭。
「好孩子。」大嬸笑著說。
婦人的家相當普通,四面牆是石造的,一座壁爐,一張木桌,幾張木椅,婦人牽著崔莉進來後,要她隨便找個地方坐,便拿著壼煮起開水,不一會兒,婦人就端上了兩杯紅茶,
「來,喝吧!熱的。」
婦人裝出豪邁的語氣,與她的微胖的外型相較有種滑稽感,崔莉於是微微的笑了,啜了一口紅茶。
「好棒的紅茶,是卡蒙鎮出產的吧!」
「哦!不錯,行家!我可是泡紅茶的專家喲!」說著,笑了起來。
崔莉笑著捧著杯子,又啜了一口,婦人看到崔莉冷靜些以後,便在崔莉對面的椅子坐下。
「到底怎麼啦?」
「沒什麼……」崔莉猶豫了一下,「早上的事,大嬸知道嗎?」
婦人搖搖頭。
「擠了一堆人,我看到就不想過去了。」
「其實今天早上,我才剛和歐斯克一起回到鎮上。」
婦人突然收起微笑,表情嚴肅了起來。
「歐斯克……嗎?」
崔莉看到婦人的反應緊張了起來,不知道要不要再說下去,婦人看崔莉遲遲不語,於是問:
「然後呢?」
婦人突然的聲音嚇了崔莉一跳。
「爸爸想抓住歐斯克,但歐斯克逃走了。」
婦人點點頭,起身把茶壼重新放到爐上。
「因為歐斯克又走了,所以你很難過?」婦人對著崔莉問。
「我不知道……前陣子鎮裡不是抓住了一個馬肯迪亞的女孩,而且把她交給了領主嗎?」
婦人放下茶壼之後,緩緩坐下。
「對,因為她是馬肯迪亞人。」
「那個女孩是歐斯克的妹妹,而且她之前還在野外救……幫助過我。」
「所以呢?」
婦人看著崔莉,崔莉卻搖搖頭。
「我不知道。」
婦人指著壁爐旁櫃子上方,崔莉回頭看向婦人所指的方向,那裡有一尊雕像,看起來是在跳舞的天使,看著看著,崔莉總覺得有點眼熟。
「那個雕像是我兒子的作品,他現在已不在世上了,所以我很珍惜它,那雕像本來是成對的,兩尊對稱,放在一起時,兩個天使可以手拉著手像在一起跳舞,很妙的設計吧?」
崔莉點點頭。
「不過其中一尊在上次馬肯迪亞人來襲時,被搶走了,這尊在當時被拿去別處清洗才逃過一劫。」
崔莉一時之間不知道要回答什麼,婦人似乎也沒有要等她回答的意思,繼續說:
「歐斯克人不錯,和氣有禮,也幫過我很多次忙,不只我,我想鎮上很多人都受過他的幫助,當我知道他是馬肯迪亞人的時候,我完全不敢相信。」
崔莉緩緩的低下頭,婦人又繼續說下去:
「馬肯迪亞人裡,有搶人東西那樣的壞蛋,也有像歐斯克這樣幫助大家的好人,其實,就算不是馬肯迪亞人,普通人也一樣是這樣,有做好事的人和做壞事的人,但是並不是每個人都能這樣想。」
「……」
「其實,我也很討厭馬肯迪亞人,但同時,我也很喜歡歐斯克,假如他不是馬肯迪亞人的話……」說到這,婦人嘆了口氣。
崔莉眼角泛起淚光。
「傻孩子,別哭了,這世上無奈的事多著呢!」
婦人繞過桌子,輕輕的抱住崔莉。
咚咚咚,這時有人敲門。
「你好,我們是鎮長派來的,聽說崔莉大小姐現在在你這裡。」
「是,崔莉小姐在這,等等喲!」婦人喊著。
她拍拍崔莉的頭:
「人家來接你啦!別為這種事和爸爸鬧彆扭啦!回去吧!」
崔莉點點頭,婦人打開門,僕人們進來看見哭腫雙眼的崔莉,各各都面面相覷,崔莉走到門口,回頭向婦人道再見,又看了一眼爐上的銀製天使像,那種好像在哪見過的感覺又更加明確,屋外停了一輛馬車,崔莉一邊回想,一邊走上馬車,馬車頂的紅色布料,令她想起拉亞那特別的布篷,馬車緩緩起步,產生微微震動,崔莉突然想起那天使像為何如此眼熟,在拉亞那老婆婆的布篷裡,就曾看過那天使像成對的另一尊。
「該不會……」崔莉摀住嘴巴。
馬車緩緩駛向鎮長官邸,此時大霧已散,平靜的街道上,人們還在討論著早上的騷動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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